据英国媒体报道,蛇年春节前夕的一天,北伦敦一条安静的街道,突然开进一群全副武装的英国警察,各个手握大锤,毫无征兆地砸向街边一间底层住户的窗户。一锤,两锤,本来风平浪静的街区充斥着阵阵刺耳又不寻常的噪音。如果这是一部警匪片的开头,你也许会很期待故事的发展,然而,如果它真实地在伦敦北二区的一户华人家中上演。
李女士是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单亲母亲,大的3岁,小的14个月。在农历新年到来前夕,李女士的母亲飞来英国,准备与女儿和两个小外孙一起过年。
1月30日午后,李母王女士抵英的第二天,李女士有事外出,留下母亲跟两个孩子在家。王女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外孙在沙发不远处玩乐。较年幼的外孙正处于对外界事物充满好奇的年龄,时常爱趴着窗户望着来往的行人,有时也爱靠着窗户玩玩具。
突然,一群英国警察手持大铁锤,用力砸向李家客厅的落地窗玻璃——一分钟前,孩子们尚在那儿玩耍。警察们分工“突袭”,几人在砸窗户玻璃,另几人则在砸李家大门的铁锁。
2月6日,王女士对记者回忆当时的情形时,仍心有余悸:“我顿时感到坏人要破窗而入,行凶作案!我飞快地带着两个孩子奔向房子的后屋。”跑到后屋后,王女士本想通过后门通向外院,带着孩子们逃走。然而,女儿为安全着想,一般都将后屋通向院子的门上锁。这个本来居安思危的考虑,却使得当时的王女士面临着绝望的处境。
老人不会英文,没法询问,当时便想给女儿打电话求救。她将两个孩子放在里屋地上,自己再次跑到客厅,取回挂在靠近大门的衣服口袋里的手机。还没来得及拨号警察破门而入,“我听见了闯进家里的脚步声,使出全身力气堵住里屋的房门,保护孩子。”王女士用一己之力拼命抵抗,还是寡不敌众,被警察从外边踹门后推倒在地。“那一瞬间,我感到我将被害,我本能地喊出‘不要动孩子!’,就什么都不知道了……”
几分钟后,王女士苏醒过来,意识到自己还活着,看到孩子们也没事,只听耳边的英国警察对她说英文。“他们说什么我也听不懂,只大概明白他们问‘你是哪里人’,我说我是Chinese。”又过了十几分钟,警察拿着一部电话给王女士,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中国女翻译的声音:“他们是警察,砸错了!”
赶回家的李女士看到瘫在地上的母亲和地上哇哇大哭的两个孩子,碎玻璃遍地,屋内一片凌乱,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。
在接到报料电话的第二天,2月6日,记者赶到李女士的家,李宅从外观看,两大块被砸碎的玻璃处已被钉上铁片,房子大门全部被铁片覆盖,窗框处有多处封条。
进入李家,第一感觉是屋里屋外一样冷,封住门窗的铁片是波浪形,缝隙根本挡不住窗外的寒风。进门后,靠近窗边的地毯上,玻璃碎粒依稀可见,房间内本散放一地的玩具已被打包起来,塑料玩具几筐,毛绒玩具几大袋。李女士表示,很多玻璃碎粒掉进了毛绒玩具里,现在都打包起来不敢给孩子们玩。房子里屋的门上有半只脚印,据李母王女士说,这就是当时警察与房内王女士对峙时踹门时留下的。里屋放着一个五斗柜,一个衣橱,以及那个当时“给人希望又逃不出去的”后门。房子走廊的墙壁上,记录下了警察冲进来时划下的斑痕。
医生验伤报告显示,李母的胳膊、膝盖及脸部均受了轻伤,或在对峙中产生,或在跌倒时产生。记者在案发一周后见到李母时,其脸部依然可以看到部分乌青,手肘处的破皮已结痂。“身体上受的都是轻伤。关键是事发到现在,我天天晚上睡不着觉,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被砸的情景……”老人说。
李女士表示,她所住的街道上只有她一户中国人。现在她家被警察砸了,街知巷闻。她向记者出示了警察执行任务当天留下的搜查令,上面写着搜查地点是“FLAT B”(位于李女士家楼上),搜查理由为“Controlled drugs, namely ‘Cocaine’(受管制毒品,可卡因)”,而李女士家却是“Ground Floor”,家里只有老人和孩子。
记者对李家所在街区进行了走访,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居民透露,当天下午,他在屋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敲玻璃的声音,然后是喧闹。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4个小时,等外面恢复安静,他外出探究竟,发现李家门口围着一群警察,正在清扫碎玻璃。“我在这条街上住了两年多,这是我到现在为止见过的最严重的事件,来了那么多警察,砸了那么久……”
记者事后电话联系两位处理事件善后的警察,他们均表示,不方便个人给出言论,拒绝了记者的采访。记者又通过邮件联系了“执行”李宅搜查令的警队所属的警局。该警局称,已将电邮转去警局新闻办处理。
李女士对记者无助地表示,她也想走法律途径解决这起事件,但她联系了好几家律所,但当对方听到要上告警察时,都拒绝了她。也有律师愿意接这单案件,但律师费开价每小时175镑,且不说以李女士现有的经济条件付不起,即使事后得到赔偿,恐怕数额也不够她付律师费。她走访了Islington Citizen Advisory Bureau(公民咨询局)等多个政府部门求助,得到的多为介绍她去另一处咨询,或是给一些她看来不够“实用”的建议。
现在李女士一家已搬离事发住宅(系政府分配的公屋),在另一处房子暂住。李女士一家的农历新年就在祖孙四人搬离旧家中度过,没有一丝喜悦,充满疲惫。现一家四口正在等待政府重新分新住处。李女士已给伦敦大都会警察局的Directorate Legal Services(法律援助理事会)寄去材料,详述了事发经过和母亲精神状况受损的情况,希望为母亲讨得精神损害赔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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